熱血流成河

三個月前若不是高層介入 財政部長早就是張盛和了

事實上，身段柔軟的他，早在奢侈稅一戰就展現功力，他能否延續勝績，讓證所稅順利上路？

六月三日晚上七點，隔天即將接任財政部部長的張盛和，現身台北市信義區的世貿聯誼社，因為同是稅改要角的財政部賦稅署署長許虞哲娶媳婦，老長官當然要到場。十幾個小時後，張盛和就要赴立院迎接證券交易所得稅的第一場硬仗，卻依然老神在在參加喜宴。席間有人問他不緊張嗎？他笑笑說：「做了三十幾年的財稅人，還有什麼好緊張的？」

臨危受命出馬救援

在證所稅掀起漫天烽火時，馬政府亟需一位能讓外界接受、能幫陳冲內閣穩住陣腳的財長。張盛和的「淡定」，正是他這匹已退休的老驥，臨危受命出馬救援的原因。

六十三歲的張盛和，自政大財稅研究所畢業後，一直在稅務體系工作，從地方（台北市國稅局局長、北區國稅局局長）到中央(賦稅署署長、財政部常次、政次)歷練完整，幾次大型的稅制改革，如加值型營業稅、奢侈稅，他無役不與。加上出身高雄美濃客家子弟的平實溫和個性，使得他不論做事或做人，都有不錯的評價。

在好友眼中，張盛和是「隨遇而安不求官」的人，「三個多月前，要不是高層強烈介入，財政部部長早就是張盛和了！」一位非常高層的金融圈人士，在五月三十一日前財長劉憶如宣布請辭後透露；三個多月之前，原本陳冲就屬意張盛和擔任財長一職，但因為總統馬英九身邊人士強力介入內閣的人事安排，才由對大選有功的劉憶如接任。

劉憶如上任之後，個性向來隨和的張盛和，原本也打算在財政部政務次長的位置上繼續做下去，但左等右等，等了一周，等不到一通新財長的電話。而同一時間，外界不斷問他：「政次應該會留任吧？」張盛和的立場很尷尬，最後，只好開始打包，並表示準備走人；這時，劉憶如的電話才姍姍來到，但張盛和心意已定，決心裸退，告老還鄉。

地方歷練超過十五年

人生際遇難料，不過短短三個月，一度擦肩而過的位置，竟又自動轉回手上；而這種奇妙的轉折，張盛和不是第一次碰到。

八年前，賦稅署署長出缺，時任台北市國稅局局長的張盛和，第一時間被徵詢，但他婉拒了，後來才由林吉昌接任。據了解，張盛和不去中央的理由是，希望留在地方上與業界有更深的接觸。

但是三年後，林吉昌因病緊急退休，賦稅署署長的位置，還是給了張盛和。

人生沒有白走的路，張盛和堅持在地方歷練，超過十五年，因此，即使他從學校畢業之後，沒有到民間上過一天班，卻非常能夠掌握產業界實務，為他如今勝任財長有所加分。兆豐金控董事長、同時也是張盛和在政大財稅所的學弟蔡友才有一次在私人場合，就形容過張盛和是「最能平衡理想與現實的財稅人」，前財長林全也肯定他「是非常好的稅務人才」。

很多人看張盛和是技術官僚，會認為他穩定有餘，開創不足；事實上，一些知名的稅制改革背後，都有張盛和努力的痕跡。例如加值型營業稅，他早年的碩士論文，以及後來著作，都對此著墨甚多，後來更擔任落實執行的推手，這也是他成名的代表作。

至於去年上路的「奢侈稅」，更是張盛和與前財長李述德的重要成績單；李是檯面上的主事者，背後的專業，其實是擔任政次的張盛和在運籌帷幄。

身段柔軟又不失堅持

在懂稅務的人眼裡，奢侈稅仍存在諸多缺失，張盛和自己也很清楚，他曾在私下場合對友人說：「我知道奢侈稅的問題，但這是當下不得不然的政策。」由此可以看出，他不像很多「基本教義派」的財稅人，高舉改革大旗就不顧一切衝撞，而是會兼顧現實面與眾人的接受度。

又例如這次證所稅提案，一開始，張盛和在政大的同班同學、國民黨不分區立委曾巨威也提出一個版本，把家戶總所得達三百萬元的中高薪族群，及每年證券交易金額達五千萬元的經常出入戶納入課稅，被外界抨擊太嚴格。張盛和也老實不客氣地直指老同學「改革理想太高」，他說「稅改無法一步到位，先求有再求好」；而這句「先求有再求好」，也成為這次證所稅風暴中喊得最響、也廣被大眾接受的理念。

熟稔實務，又不失理想；身段柔軟，又不失堅持，張盛和的人事消息一出，原本劍拔弩張的證所稅爭議，霎時緩和許多。不少立委知道，張盛和懂得如何解決問題，且為人圓融，不顯鋒頭，有利於溝通。

生長於客家庄的張盛和，至今身上還有著客家子弟勤儉的個性，即使位居要津，但他和已經從教職退休的另一半羅美理，還是一輛TOYOTA開了超過十年，多年來一直住在台北士林華齡街的老舊公寓裡。他形容自己的房子「簡直是茅草蓋的，很舊很舊」，還很坦率地說，沒住好房子的原因很簡單，「就是沒錢」。

在張盛和的財產申報中，實在乏善可陳，除了近二千萬元的存款，及另一半羅美理有投資黃金七十多萬元外，只有一張高爾夫球證算從他身上嗅到了一絲「錢味」。

張盛和中學念的是曾孕育很多棒球國手的屏東美和中學，畢業後北上念台大商學系，與念法律系的陳冲同屆，兩人大學時就認識，後來都在財政部做事，每回見面，陳冲都直喊張盛和「同學」。到了研究所時，則與曾巨威、財金公司董事長趙揚清、第一金前董事長張兆順等同班，同學們提起這位新財長，都說「正直、辦事能力強」。

※延伸閱讀：
‧金溥聰藏鏡？ 三場聚會掀台股風暴

【本文未完，更多內容請見《今周刊》807期；訂今周刊電子雜誌】

劉憶如推動證所稅方案，引發投資人與企業界的強烈不滿固然是事實，但真正造成劉憶如火速下台的原因在於，她的若干作為所造成的普遍性反感，已經讓財政部難以對外有效溝通政策。

劉憶如個性強悍，即使犯錯亦從不承認錯誤，在推動證所稅立法過程中，不但在陳冲宴請企業界大老的餐宴上和與會者脣槍舌劍的爭辯，對同為閣員的金管會主委陳裕璋意見亦毫無尊重可言。同時間，府、院與部分媒體也收到不明人士寄來有關劉憶如的「黑資料」；其中包括她兩次婚姻生變的過程、所創立商鼎財經顧問公司相關成員與她的密切關係、也引用立委羅淑蕾指控她在二○○二年至○七年任職立委期間，商鼎承接十九件政府委託研究案，涉及金額高達兩千萬元的質詢等事項。

她的種種作為，在在讓馬政府決策圈人士膽戰心驚，事涉操守疑雲，更宛如致命一擊。眼見事態日趨嚴重，遂緊急研商決定另覓接手人選，以免局面失控，府方於二十八日一早即指示行政院長陳冲開始祕密進行徵詢程序。

五月二十八日晚間，國民黨財委會立委與劉憶如及金管會副主委吳當傑舉行會議，推出了第一次黨版證所稅方案，採雙軌制，在股市達八千五百點時，開始微幅調高證交稅率課稅。劉憶如當天試圖求見馬英九陳述意見的要求始終未獲回音，可能的求援管道均告關閉，讓劉憶如深刻感受府方有意要她走人的企圖。

隔天一早十點，陳冲公開對黨版表示肯定，強調黨版把馬英九對證所稅的三個原則都考慮進去，明白揭示棄守財政部版本。不料，前一晚獲悉政壇盛傳馬政府已經開始另覓新財長人選的劉憶如，索性決定主動出擊，二十九日中午，在未告知陳?與馬英九的情況下，即自行透過財政部新聞室發布辭職聲明，並重批黨版證所稅只是微幅提高自然人證交稅，與她的政策理念不合，決定離職。但熟悉內情人士指出，劉的說法只是試圖扳回顏面，當時新任財長張盛和已同意接任。

劉憶如下台之後，五月三十一日又因馬英九再次變卦而推出新版的證所稅，其嚴苛程度較之劉憶如版本有過之而無不及，充分顯示劉憶如倉皇去職與政策無關。

個性決定命運，劉憶如其實是敗在她自己手中。

※延伸閱讀：
‧金溥聰澄清 沒主導証所稅、沒推薦劉憶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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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憶如推動證所稅方案，引發投資人與企業界的強烈不滿固然是事實，但真正造成劉憶如火速下台的原因在於，她的若干作為所造成的普遍性反感，已經讓財政部難以對外有效溝通政策。

劉憶如個性強悍，即使犯錯亦從不承認錯誤，在推動證所稅立法過程中，不但在陳冲宴請企業界大老的餐宴上和與會者脣槍舌劍的爭辯，對同為閣員的金管會主委陳裕璋意見亦毫無尊重可言。同時間，府、院與部分媒體也收到不明人士寄來有關劉憶如的「黑資料」；其中包括她兩次婚姻生變的過程、所創立商鼎財經顧問公司相關成員與她的密切關係、也引用立委羅淑蕾指控她在二○○二年至○七年任職立委期間，商鼎承接十九件政府委託研究案，涉及金額高達兩千萬元的質詢等事項。

她的種種作為，在在讓馬政府決策圈人士膽戰心驚，事涉操守疑雲，更宛如致命一擊。眼見事態日趨嚴重，遂緊急研商決定另覓接手人選，以免局面失控，府方於二十八日一早即指示行政院長陳冲開始祕密進行徵詢程序。

五月二十八日晚間，國民黨財委會立委與劉憶如及金管會副主委吳當傑舉行會議，推出了第一次黨版證所稅方案，採雙軌制，在股市達八千五百點時，開始微幅調高證交稅率課稅。劉憶如當天試圖求見馬英九陳述意見的要求始終未獲回音，可能的求援管道均告關閉，讓劉憶如深刻感受府方有意要她走人的企圖。

隔天一早十點，陳冲公開對黨版表示肯定，強調黨版把馬英九對證所稅的三個原則都考慮進去，明白揭示棄守財政部版本。不料，前一晚獲悉政壇盛傳馬政府已經開始另覓新財長人選的劉憶如，索性決定主動出擊，二十九日中午，在未告知陳?與馬英九的情況下，即自行透過財政部新聞室發布辭職聲明，並重批黨版證所稅只是微幅提高自然人證交稅，與她的政策理念不合，決定離職。但熟悉內情人士指出，劉的說法只是試圖扳回顏面，當時新任財長張盛和已同意接任。

劉憶如下台之後，五月三十一日又因馬英九再次變卦而推出新版的證所稅，其嚴苛程度較之劉憶如版本有過之而無不及，充分顯示劉憶如倉皇去職與政策無關。

個性決定命運，劉憶如其實是敗在她自己手中。

※延伸閱讀：
‧金溥聰澄清 沒主導証所稅、沒推薦劉憶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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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場聚會，或許已經決定這場台灣資本市場二十多年來，最大的一場風暴。 六月四日中午十二點半，台北市忠孝東路上的喜來登飯店，十七樓「請客樓」餐廳的包廂裡，一頓二個小時的飯局，一場攸關全台灣八百萬股民的證所稅協商，就在這裡進行。

出席者包括四個小時前才剛交接上任的新財長張盛和、金管會副主委吳當傑、國民黨黨鞭林鴻池，以及主要的國民黨籍財委會立委：賴士葆、蔡正元、曾巨威、盧秀燕等幾乎全員到齊。

第一場飯局 在喜來登林鴻池與誰熱線？

根據與會人士透露，一坐下來，寒暄沒兩句，由立委蔡正元帶頭，拿出一份新的版本，這個版本是當天早上在經歷台股大跌二百點的壓力下，國民黨立委在財委會開會現場協商出來的最新版本。其中最關鍵的，是已經扣除了讓市場大戶最跳腳的「綜所稅五百萬元以上」和「上市櫃公司三％以上大股東」。

顯然，雙方有備而來，沒有太多折衝，張盛和很快點頭，表示可以接受，只對「稅率一○％」，還有「持有一年稅率減半」兩個小細節有意見。

短暫拉鋸之後，最後雙方各讓一步，「稅率應會尊重財政部堅持的一五％」，而「一年減半」則由財政部讓步過關。

敏感的是，這場飯局，每位成員各有身分，代表不同勢力；包括代表金管會的吳當傑，席間還出去打了好幾通電話，請示主委陳裕璋；另外，張盛和也代表行政院的態度，但詭異的是，黨鞭林鴻池也頻頻接電話，林鴻池代表誰？不得而知。

林鴻池是協商高手，這一次，證所稅風暴，幾乎每位國民黨財委會立委都聽過林鴻池走到身邊，好言好語地說：「別這樣啦，總統那邊有指示，希望……。」

林鴻池電話線的另一端到底是誰？很多國民黨立委笑一笑，不願多談。 我們問林鴻池本人，他也迴避不願多說，但這位「足以代表總統」的神祕人物，透過林鴻池與國民黨財委會立委溝通，建立這條「特殊管道」，試圖主導戰局，恐怕是許多國民黨立委心中不能說的祕密。

其實，六月四日這天須再度至喜來登飯店坐下來重擬版本，是因為四天前另一場飯局的影響。五月三十一日晚上六點多，一輛輛黑頭車駛進位在金華街上的行政院長陳冲官邸，出席者包括副院長江宜樺、祕書長林益世、陳裕璋、張盛和（當天張才剛被宣布是財長，但還沒上任），以及國民黨團總召、財委會立委等人。 話沒說兩句，陳冲端出事先準備好的資料，也是這次宴會的主要目的，就是好幾套證所稅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