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太陽能 日出日落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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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四年前,「潔淨能源時代降臨」的口號曾讓中國太陽能企業的股價一飛沖天,連美國總統歐巴馬都大為緊張,堅持政府應大舉投資,創造「綠色就業」,否則這個未來產業將淪為「中國製造」的禁臠。 但不過短短數年,整個產業的前景已從日出走到日落。雖然,太陽能產業的噩運並非中國業者的專利,但跑得最快、下注最大的中國太陽能產業,無疑受創也最慘。 2005年創立的江西賽維LDK太陽能科技是世界最大的太陽能模組製造商之一,顛峰時期在美國掛牌的股價曾高達每股60美元以上,但最近一年股價跌幅超過八成,8月2日的收盤價是1.30美元。 今年5月時,賽維LDK在向美國美國證管會申報的文件中說,如果不能改善融資管道,可能無法繼續營運。7月12日,賽維LDK總部所在的江西新餘市政府宣布,將代替賽維償還1.12億美元債款給華融國際信託公司,這件不尋常的舉動,還在大陸引起很大的風波。 無錫尚德太陽能2008年初的股價超過80美元,該公司後來捲入一場詐欺騙局,可能被騙5.54億美元,如今連融通債務都有困難,近一年的股價跌87%,8月2日的收盤價連1美元都不到,只有95.01美分。 而除了賽維與尚德以外,中國其他知名太陽能企業如天合光能、英利等,近一年的股價跌幅幾乎都同樣地「壯觀」。 但太陽能產業為何還來不及大放光明,就已盡失光芒呢?Sanford Bernstein公司的資深分析師帕克曾挖苦說,太陽能產業實際是一個向各國政府榨取龐大補貼的機制。 因為在現階段,太陽能發電的成本仍遠超過煤炭、水力與天然氣,必須依附環保之名的庇護,靠政府的補貼求生存。而在全球金融危機、歐債危機與經濟衰退相隨而至之後,德國、西班牙各國都因預算緊縮,相繼削減補貼,美國與歐盟並對不惜血本削價競爭的中國太陽能電池製造商課以傾銷重稅。 因憧憬美好遠景而大舉擴產的中國太陽能業者,在需求萎縮、價格暴跌、競爭加劇與傾銷指控的多重衝擊下,自然更要走得舉步維艱。 帕克說,太陽能現在情況已和DRAM晶片業很像,在多年的密集資本投資後,很多業者還未賺到錢,就已迎來薄利時代的降臨。業界專家表示,中國太陽能產業目前只有兩條可走,一是把外來競爭者圍在龐大的中國市場之外,否則,就只有推動產業的全面整併一途。 【2012/08/05 聯合晚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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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德恐破產!捲入5.6億歐元騙局,大陸可能插手
精實新聞 2012-08-01 09:05:34 記者 郭妍希 報導…
彭博社、Forbes.com 7月31日報導,捲入5.6億歐元騙局的中國大陸太陽能電池製造商無錫尚德(Suntech Power Holdings Co. Ltd.)目前有約5.41億美元的公司債券即將在今(2012)年3月到期,而該公司恐怕難以得到華爾街的任何幫助。甫於7月30日大跌14.65%的尚德ADS 7月31日續挫15.67%,收1.13美元,創下歷史收盤新低。
Maxim Group LLC分析師Aaron Chew表示,尚德表示並未確認5.6億歐元(6.89億美元)德國公債是否存在,讓美國投資人對尚德的信心盡失。Chew將尚德的目標價由0.50美元一口氣降至0美元,並將投資評等維持在「賣出」。
尚德7月30日發布新聞稿宣布,該公司可能成為了詐騙事件的受害者。根據新聞稿,該公司決定賣出環球太陽能基金(Global Solar Fund, S.C.A., Sicar;簡稱GSF)80%股權時發現了這起事件。
尚德在2010年5月為GSF投資的公司擔保了5.542億歐元的貸款(借自中國國家開發銀行),並且獲得GSF第三方投資者GSF Capital Pte Ltd.提供的5.6億歐元德國公債作為反擔保品。不過,尚德在決定出售GSF股權時發現,這些德國公債恐怕根本就不存在,而出售GSF股權乙事也隨之停擺。
Chew表示,尚德無法出售GSF股權回收資金,可能需要大陸官方插手干預才能避免破產的命運。他說,大陸政府應該會透過國營機構採取某種收購行動,因為大陸並不希望尚德倒閉。不過,目前尚德完全沒有償債能力,需要進行資金重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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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維已成江西敏感詞 新余百姓“希望它垮掉”
高投入、高產出、高利潤的“光伏衝動”下,地方政府、銀行等紛紛借錢助光伏企業入場“豪賭”。然而。一旦行業蕭條、“光速”停止、企業艱難,砸進去的錢怎麼辦?這麼大的攤子,就讓它爛在眼前嗎?或者說,彭小峰的賽維真能和喬布斯的蘋果一樣,絕處逢生?
7月19日,在江西賽維LDK太陽能高科技有限公司總部(下稱“賽維”,LDK.NY)的大門口,停著三輛車,車門開著,車上的人一直盯著門口。
近來,幾乎每天都有人在這裏等著討債。
“幾天前,這裏才發生了一起集體討債事件。他們先是去政府上訪了幾天,沒什麼效果,于是大家一起把賽維總部的門鎖上,逼宮。”江西省新余市姚家邊,這個位于城鄉接合部的鄉村與賽維隔路相望,村民胡憲明沒事便跑過來看熱鬧。
胡憲明看到的這一幕,從今年4月初始,便已從賽維的蘇州工廠開始陸續上演。賽維的保安們緊張、忙碌。而事實上,他們已經兩個月沒領到工資了。
4月30日,賽維延遲發布的2011年年報顯示,賽維第四季度繼續巨虧。截至2011年底,賽維負債總額高達60億美元,負債率已經達到87.7%。恐慌的氣氛進一步蔓延,各路債權人紛紛到政府上訪。
度過了2010年最美好的光景,光伏產業的境遇在2011年急轉直下。因為歐債危機的影響,佔據全球光伏需求量80%的歐洲市場急劇萎縮。雪上加霜的是,今年上半年,美國方面接連對中國的光伏產品徵收反補貼關稅和反傾銷稅。
整個光伏產業風雨飄搖。賽維,當年的激進派,如今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
如今在江西,賽維已經成為敏感詞匯,涉及賽維的新聞,本地的所有網站一律不許轉載,相關人員不允許接受媒體的採訪,以至于所有接受採訪的對象均要求匿名。
被“綁架”的不只是政府
以國家開發銀行為首的七大銀行、信托等金融機構成為最主要的債權人。
“現在是非常痛苦。政府、銀行,大家都很痛苦。”一位知情人士對《中國經濟周刊》說,銀行已經是寢食難安了,“賽維成功綁架了銀行,也成功綁架了政府。”
據《中國經濟周刊》了解,賽維最大的債權銀行國家開發銀行江西省分行已經專門安排一個處,形成一個比較固定的團隊處理賽維事宜。
前幾年,賽維是政府和銀行積極追逐和追捧的對象。上述知情人士說,政府追求的是政績,銀行追求的是業績。“政府對賽維非常支持,投入的各種各樣的優惠政策,相當于幾十個億投下去了。另一方面,它又是銀行的絕對大客戶,各家銀行基本上能進去的都進去了。可以這麼說,無論是政府還是銀行都已經陷得很深了。”
據上述人士介紹,在這個龐大的債權人團體中,銀行、信托等金融機構成為最主要的債權人。以國家開發銀行為首的七大銀行深陷其中,而且,排在前四位的債權均高達數十億,數額差距很小。
在這個天文數字的債務總額中,還包括供應商的欠款、工程商的欠款,巨額的電費、水費、氣費以及其他單位及個人的各種欠款。據悉,所欠水費已高達數千萬,甚至連記者所在的酒店也是其龐大債主隊伍中的一員。
新余市政府專門成立了一個幫扶小組進駐賽維,幫助其緩解當前的燃眉之急。
據悉,截至目前,新余市政府已經就賽維的困難組織召開了多次協調會,“要求電、水、氣、油公司,要全力提供保障。”參與會議的一位企業負責人頗感無奈,“現在有相當的責任已經是政府包辦了,由政府出面協調要求我們提供支持,導致很多單位都被牽涉其中了。”
政府該不該救?
“政府已經是騎虎難下”。“應該相信,賽維不會倒閉”,兩家央企或接盤。
2011年,在光伏產業最困難的時期,賽維在南昌公司已經發不出工資,工人上訪,南昌市政府只好撥款代為墊付工人工資。
自賽維陷入危機以來,公司所在地政府所採取的一係列幫扶和救濟措施已經在社會上引發了廣泛的爭議乃至質疑:政府究竟應不應該動用公權力強行介入拯救一個民營企業?
“南昌市政府心裏是謹慎的,其實是走一步看一步。”南昌市一位官員告訴《中國經濟周刊》,他們心裏是有些擔心的,所有涉及賽維的事項,都要向市裏主要領導匯報。“項目能不能做,政府要不要幫,南昌市政府方面已經比較謹慎。萬一政府幫忙渡過了難關,迎來一片艷陽天,那時候,政府會被認為是對的。相反,政府則會被千夫所指。”
不過現在,新余市政府已經是“千夫所指”了,媒體輪番轟炸指責其為賽維債務“財政兜底”。
新余市政府的一位主要官員極力否認了“財政兜底”說,他向《中國經濟周刊》解釋說,“政府財政只是為其債務提供擔保,而且是在賽維提供資產抵押的情況下,這怎麼能叫財政兜底呢?企業的發展主要靠自救,政府不可能拿錢來救它,只是在生產要素方面為它做協調和幫助企業克服困難往前走。”
“當然,這也說明新余市的投資環境好,政府願意為企業提供幫助,為企業做大做強無私奉獻。”這位官員堅定地認為,光伏產業是朝陽產業,新余市發展光伏產業的方向是正確的。
“如果按照市場規律,政府確實不應該陷入這麼深來幫它,但政府已經是騎虎難下。”在上述參與協調會的企業負責人看來,“如果賽維真的垮掉,那麻煩就大了,所有的債務以及所有的社會矛盾,將全部扔給政府。這將使政府難以承受。”
“那樣影響太大了,沒有哪家銀行能夠承受。如果讓這麼多家銀行出這麼大的事情,江西的金融生態環境就要上黑名單了。然而,若要救它,政府就要付出代價,甚至要違背原則。”上述知情人士說,“現在逼得政府從財政專門拿錢出來償還銀行的貸款。”
所謂“財政拿錢”,指的是江西省政府有關部門專門成立的針對賽維債務的發展穩定基金。該筆高達20億的基金成為到期借款償還的主要資金來源。
根據當前緩解債務危機的思路:政府從“穩定發展基金”拿錢,償還到期銀行貸款和信托貸款等。銀行在10天之內,必須要放貸,並且不能壓貸,銀行貸出的錢再及時填充“穩定發展基金”。如此循環,緩解到期債務壓力,以時間換空間,等待市場的好轉或根本性的解決方案出臺。
與此同時,江西省政府層面也正在努力牽線搭橋,幫助新余市政府與央企對接,洽談並購重組事宜。
“應該相信,賽維不會倒閉。很多工作已經在積極進行中,只是現在不方便透露更多。”新余市一位政府官員向《中國經濟周刊》透露,該市的主要官員已經數次赴京洽談,並且,與兩家央企的對接已經取得了實質性進展。
《中國經濟周刊》同時從另一知情人士處獲知,賽維這個攤子或將由中國建材集團、中國環保節能集團兩家央企接盤。但此消息未得到官方確認。
此前,曾傳出消息稱,江西省有意讓江西煤炭集團和江西銅業集團接盤賽維,收購它的股份,但二者皆無此意。上述知情人士說,“無論是江西煤炭還是江西銅業都不可能接盤,在一個陌生的領域,面對陌生的技術、陌生的管理、陌生的市場,他們並不擅長。更何況,現在的賽維深陷巨大的債務黑洞,光伏產業又身處寒冬。”
光伏“衝動”背後
新余的老百姓並不歡迎賽維,甚至可以說充滿了敵意。“我們都希望它垮掉。”
新余,一個人口不過百來萬的城市,在長期欠發達的中部地區,卻創造了經濟上的“新余現象”:GDP連續7年保持15%以上增長,人均GDP過萬美金,其工業化率達到67%,城鎮化率達到63.9%,遙遙領先于整個江西省。
鋼鐵、新能源、新材料,構成了新余市的三大支柱產業。江西省確定的3個千億產業工程,新余有其二。
作為千億產業工程之一的新能源光伏產業,為新余市各項經濟指標的增長貢獻巨大。以2011年為例,賽維上繳稅收13.6億元,成為新余市財政貢獻第一大戶。圍繞著賽維,大批光伏產業鏈上下遊企業在新余形成了大規模的光伏產業集群。2011年,整個產業增加值達120.16億元,增長28.8%,佔工業的比重為33.9%,貢獻率為49.6%,對經濟的貢獻超過了新余的另一主導產業——鋼鐵。賽維成為江西省第一家在美國上市的公司和全省第二大納稅企業。
這種大項目大產業所帶來的巨大效應,極大地刺激了其他兄弟城市,尤其是省會城市南昌。後來,賽維在南昌的項目被列入了省級重點項目,被大力扶持發展,至賽維陷入危機,發展的衝動戛然而止。
不只是在江西,過去幾年,因高投入、高產出、高利潤,光伏產業項目、光伏產業基地、新能源產業園區在全國的許多地方遍地開花。
據不完全統計,四川、新疆、江西、青海等省份出臺的光伏產業規劃或新能源產業規劃涉及總投資超過1.5萬億。
光伏巨頭成了地方政府招商引資的“香餑餑”,在各地享受禮遇和優惠政策。以賽維為例,從新余到南昌再到安徽、內蒙古,政府都給它提供了諸多優越條件。
2005年,新余市政府為引入賽維可謂不惜血本:支持賽維2億流動資金,24小時供電。
之後的每年,新余市政府還以各種方式對其進行大金額的補貼和優惠,以至于新余人抱怨:除了一個GDP數字,新余在賽維身上基本沒獲得什麼好處。
與政府的態度截然相反,新余的老百姓並不歡迎賽維,甚至充滿敵意。“我們都希望它垮掉。”在街上,隨機採訪的對象異口同聲地說。他們堅定地認為,這個企業的存在威脅著他們的身體健康。
“污染?不是很嚴重,而是相當嚴重。”很少有人能說出,是什麼污染以及污染了什麼,但所有人都對此深信不疑。
2010年10月,新余市一家化工廠突然發生化學物質泄漏,在當地引起了恐慌,人們開始就認定,這是賽維發生了泄漏。雖然發生泄漏的是當地的一家化工廠,新余市政府也發布公告辟謠,但老百姓不相信,認為那只是一個擋箭牌。
因為對污染的恐懼,賽維所在的高新區房價近年一路下滑,每平方米從原來的兩三千降到了1800~1900元/平方米,還是很不好賣。
彭小峰不怕賽維沒錢?
“公司沒錢,彭小峰個人肯定是有錢的。”
但不可否認,有這樣一批人靠著賽維確實發達了,尤其是早期跟它做生意的那些人,一開始都賺了錢。胡憲明的同鄉李新軍即是其中一位。
李新軍是土建工程老板,在過去的數年裏,承接了不少賽維的基建工程。
2008年前,賽維的工程付款均很及時,李新軍實打實地賺了不少真金白銀。他從一個一無所有的農民,東拼西湊了幾十萬,開著摩托車給賽維建廠房,變成了幾年後開著韓國現代回來的老板。
2009年,李新軍對胡憲明說,準備換輛奧迪。隔年,胡問,你的奧迪呢,還不開來溜達溜達?李說,“沒結到賬。”2011年,胡又問,你的奧迪還沒買啊?李說,“都快傾家蕩產了,還沒結到賬。”
李新軍說,2010年以後,工程付款就很艱難了。截至目前,賽維欠李的工程款接近千萬。
像李新軍這樣承接賽維基建工程的許多小老板都栽了進去。“少則百八十萬,多的數以千萬計。不過,供貨商被拖欠的錢比我們多多了。”
因為欠債太多,當地一度盛傳,賽維的董事長彭小峰被很多人攔著圍攻,挨了打。
李新軍澄清說,他們並沒有打到他。6月底,多次上訪之後,在當地政府的協調下,幾十個被拖欠工程款的包工頭、農民工與彭小峰坐下來談判協商,“幾十個人圍著他不讓他走,大家都很激動,鬧了起來,當時很多警察在場,幾個農民工都被打了。”
李新軍說,當天,彭小峰表現得有誠意,但就是沒錢。“賽維確實是沒錢了。但公司沒錢,彭小峰個人肯定是有錢的。”
據李新軍說,賽維的負責人勸他們說,賽維已經就是這個樣子了,如果你們再鬧下去,對大家都沒好處。“彭小峰大不了破產走人,他的個人資產幾代人都吃不完的,倒霉的只能是你們。”
《中國經濟周刊》調查得知,彭小峰個人及家族資產除了賽維LDK的股份之外,還有賴以發家的柳新實業以及他在2008年以“個人、家族名義”投資的Best Solar公司。Best Solar在開曼群島注冊,性質為外商獨資企業,法人代表為周山,即彭小峰之妻。
彭小峰的父親彭正祥在新余也很活躍。“老頭子相當精明,牛氣烘烘的。”李新軍透露,他們在賽維承包基建工程項目,必須通過彭小峰父親挂靠的建築公司,並上交給他2%的管理費。
而據胡憲明稱,彭正祥還涉足了新余市的房地產開發領域。根據工商資料顯示,彭正祥擔任新余流星花園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法人代表。該房地產公司成立于2005年4月,注冊資本為800萬元人民幣。
胡憲明透露,位于新余市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管委會旁的半島華府一期樓盤正是彭正祥開發的。胡承包了他的部分建築工程。但因為賣得不好,彭正祥還欠著他100多萬工程款。“二期項目的地,他轉手賣了4000萬。”
此外,據熟悉彭小峰的人士向《中國經濟周刊》透露,彭的子女居住在香港的半山豪宅,與李嘉誠等富豪為鄰。
這讓李新軍們很不平衡,也因此變得不那麼理性,各種猜測和傳言在當地盛行,例如,彭通過錯綜復雜的關聯公司及交易關係將巨額資產轉移到了國外,這種傳言雖然沒有什麼真憑實據,卻有相當的市場。
無論如何,在欠款沒要回之前,李新軍們是最不希望賽維垮掉的。
(應採訪者要求,胡憲明、李新軍為化名)
彭小峰:“賭徒”的困局
《中國經濟周刊》記者 郭芳 實習生 簡文超I江西報道
7月18日下午3點半,彭小峰從新余市政府主要領導的辦公室出來,臉色不太好看。
這個年輕人及他掌舵的江西賽維LDK太陽能高科技有限公司(下稱“賽維”)深陷危局,給當地政府帶來了極大的麻煩,各路債主天天上訪,新聞媒體輪番轟炸。
這位曾經給當地經濟帶來無上榮耀的中國最年輕新能源首富、全球最大的太陽能多晶硅制造商,如今正被債務、裁員、破產、財政兜底等敏感詞困擾著。
不過,就在此前一天的7月17日,江西省工商聯換屆選舉,擔任省工商聯副主席的彭小峰還是獲得了連任。
彭小峰的寡言與賽維的傲慢
“當然,彭小峰在政府的印象肯定大打折扣,至少在對這次危機的處理上,政府很不滿意,銀行也很不滿意。”一位金融業內人士說,“他不急啊,反正已經把銀行和政府綁架了。一起開會研究解決問題的時候,他反而優哉遊哉的,已經虱多不怕癢了,我們比他急。”
他的態度讓大家很抓狂。新余市政府的一位官員向《中國經濟周刊》抱怨說,“這真的不是一般人。從始至終,行或不行,怎麼辦,隨便你怎麼樣,他從不表態,也不吱一聲,你無法知道他究竟怎麼想的。急死你。”
幾乎在所有與彭小峰有過接觸的人看來,他都是一個不善言辭、寡言少語的人。“他的性格一直就不愛說話,大家都覺得跟這個人好難溝通。原來好景的時候,有很多機會宣傳他的公司,但他很少出面,多由下面的人代為發言,隨便講得怎麼樣,他也無所謂。”上述業內人士說。
彭小峰不善與人溝通,他曾說,這會給他造成困擾。一位接近彭小峰的人士向《中國經濟周刊》透露,他們在公共關係上的投入極少,以至于每當這個行業出現什麼風吹草動的時候,賽維都會處于輿論的風口浪尖。
但他很和氣,仍保留著農民的樸實,這很容易贏得人們的好感。例如,他坐下來與追債的債主們協商時,給債主們以真誠的感覺。一位被政府要求為賽維提供保障的國企負責人評價彭小峰說,“人還是老實的,是實實在在想做事業的人。”
不過,在人們的各種描述中,在賽維的光輝時期,賽維團隊的絕對優越感讓很多人感覺不舒服。
“他下面的人牛得不得了。我們銀行的人到他公司連一杯茶都沒的喝,我們站著,他們坐著,問利率怎麼樣?給什麼優惠條件?談不攏,你自己走吧。那時候,大家都追著他,搶著給他錢啊。”
不只是銀行的人,政府的官員在賽維也幾乎得不到什麼禮遇。“我們給他搞定100個億、200個億的貸款,他連一頓飯都沒請我們吃過。”新余市的一位政府官員也感覺心裏不平衡。
在坊間,還流傳著這樣一則傳聞:除了書記和市長,連副市長想進他們廠房轉一轉都比較難。“外面來人參觀賽維,都是市裏接待,賽維從不出錢買單,全部是政府買單,他們就這麼牛。”新余市一位企業家很是羨慕,“因為政府也在拍賽維的馬屁啊。”
南昌市一位政府官員對《中國經濟周刊》說,“談判的時候,他很強勢。他會跟你說,哪裏願意無償給他多少個億建設廠房。你不給他優惠政策,他就到別的地方去。”
全國只有新余敢下這個注
2005年初,靠著生產勞保防護用品起家完成原始積累的彭小峰,在翔實充分地考察了歐美的生物能、風能、太陽能等新能源領域之後,決定開辟新的領域,建立自己的太陽能硅片制造基地。
“他不懂技術,但腦子好用,能敏感地捕捉到這個行業在一定時候,能夠成為國家的主導產業,這並不容易。”上述企業家說。
按照計劃,彭小峰要做100兆瓦的硅片,2~3年做到亞洲最大——200兆瓦。要做到100兆瓦,需要12億元資金。這12億的資金來源他希望這樣安排:政府支持2億元,自己拿3億元,收取預付款3億元,向銀行貸款4億元。
但在與各地政府的談判中,沒有哪一個政府敢答應支持他2億元的流動資金,除了新余市。時任新余市市長的汪德和答應了他的條件,通過各種辦法給他籌措了2億元。
“這對我們是一個非常大的震撼,將公款借給私人老板,那是違背財經紀律的,那得承擔多大的政治風險?這是需要膽略和擔當的。除了汪德和,全國沒有第二個敢這麼做。”在江西,許多官員對汪德和表示敬佩。
汪德和,企業家出身,曾擔任過廣豐卷煙廠廠長。新余人對他在新余期間的政績給予了極高的評價和充分的肯定。
汪後來在接受媒體採訪時也坦言,當時自己冒著很大的政治風險,反對的人不少。他最壞的打算是,成為產業發展探索的犧牲品。
當然,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他對這個行業是有充分了解的。他後來對彭小峰有過這樣的評價:這個人的本質我了解。他是想做大事業的人,不會為了個人的利益導致一些短期行為而因小失大。
最終,汪德和的冒險成就了賽維以及彭小峰的財富傳奇。
2005年7月,彭小峰正式創立賽維,從事太陽能硅片生產和高純度多晶硅及太陽能組件制造。2006年3月,賽維投產75兆瓦硅片。2007年6月1日,賽維成功在美國紐約證交所上市,股票代碼為“LDK”。同年,32歲的彭小峰以400億的身家,超越無錫尚德電力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長施正榮,成為中國新能源行業的首富。
2007—2010年,賽維躍升為世界上產能最大的太陽能硅片生產商,並不斷向光伏產業的上下遊拓展,致力于打造一個“垂直一體化”的光伏企業,即全產業鏈制造模式,業務從上遊的多晶硅硅料、硅片,到中下遊的電池、組件,乃至終端的工程安裝,無所不涉及。
從此,賽維開始在全國激進擴張,從新余、南昌、合肥、蘇州,到內蒙古。彭小峰以規模和速度聞名于業內。據悉,他取名“賽維LDK”即是“超越光速”的意思,“DK ”取意“奪魁”。
死于“光速”?
賽維擴張正酣的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爆發。2009—2010年,賽維經歷了第一次危局。但好在市場很快恢復,其在2010年還迎來了發展的巔峰時刻。
新余市副市長賀為華在接受媒體採訪時曾表示:賽維去南昌、安徽包括內蒙古投資時,我們都提出異議,當一個企業基礎沒有打好就向外擴張非常危險,這會增加企業的管理成本和行政成本。
但彭小峰始終認為,如果打通整個產業鏈,將整體增強企業的贏利能力。
在一位業內人士看來,“彭小峰絕對是想做全世界老大的人。他這麼擴張也是想要降低生產成本,以規模和成本取勝,打擊對手佔領市場。最終的勝利者就是看誰的成本能夠下來,誰能夠挺住,就成為市場的老大。”
只是,彭小峰沒有料想到,危機沒有那麼快就結束。2011年,危機發酵,市場復蘇遙遙無期。激進的擴張戰略,最終將龐大的賽維拖入了困境。
“攤子鋪得太大,太大了。”那位新余市政府官員感嘆,“他的賭性太大,雖然他從不賭博。”
事實上,他的擴張戰略得到了各地政府優惠政策的變相鼓勵。大家都在比誰給的條件更優惠。
“當時的市場銷售很好,利潤很高,各方都願意砸錢給他,支持他,誰不願意做?”該官員向《中國經濟周刊》透露,“他在海外投資也不小,我們現在擔心他海外擴張投資過去的錢也打水漂了,實際證明海外擴張這條路肯定走快了,國內的都還沒鞏固下來。”
另一方面,賽維的內部管理被認為始終無法跟上其擴張的腳步。
“嚴格地說,目前為止,賽維還是一個家族式的企業。幾個親戚,每人管一塊,有錢賺的地方都叫親戚在管。”上述企業家說,它的內部管理很混亂,彭小峰從不出面,其他出面的人說了沒用,也就是,說話算話的人不出面,出面的人說話不算話。
現在,賽維正面臨著成立以來最大的困難。
彭小峰仍試圖給各方以信心。5月,他在接受《南方周末》採訪時表示,像賽維這樣有品牌優勢、技術優勢、規模優勢和產業鏈優勢的企業,春天很快就要來了。他甚至認為,即使寒冬持續期間,會有很多企業被淘汰,但一定不會是賽維。
不過,同行們卻都在等著賽維的倒閉。
但他卻說,大家現在看他,就像10年前大家看喬布斯一樣。(記者 郭芳 實習生 簡文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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