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04月04日
【劉利貞╱綜合外電報導】打從去年起，中國各地鋼鐵廠停產倒閉消息就接連不斷，今年官方打出「去產能」口號，矢言大力整頓鋼鐵、煤炭等重工業領域，更喚起不少人對上世紀90年代國企改革掀大規模下崗潮的惡夢，縱使宣布投入1000億元人民幣用於轉業安置，準備協助工人轉向前景光明的服務業，社會依舊瀰漫不安氣氛，與冀望藉此穩定經濟的中央政府似同床異夢。
英國《金融時報》（Financial Times，FT）實地走訪鋼鐵重鎮河北省唐山市，認為中共官方所謂的轉崗計劃仍太過樂觀。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克強3月人大會後力陳將避免大規模裁員的言猶在耳，遷安軋一鋼鐵集團就成最新1家關閉高爐的煉鋼廠。
90年代3千萬人失業
10年前高中畢業就在這家鋼廠工作的陳吉宇（音譯）早料到會停業，因公司明顯已破產，不只欠他3個月薪水，而且他從未接獲任何來自公司或政府部門的幫助。他說：「我晚上根本就睡不著覺。」
在中國東北「鏽帶」長大的安盛投資管理（AXA IM）經濟學家姚遠說：「歷史正在重演。」1990年代蘇聯解體對中國計劃經濟思維造成巨大衝擊，開啟了國有企業現代化改革，代價卻是3000萬人失業下崗，毛澤東時代即為重工業基地的東北據稱就佔4分之1。
逾半鋼鐵廠倒閉重組
以中國國有製造商平均薪資計算，1000億元人民幣（4991億元台幣）僅能負擔約180萬名工人11個月的工資，加上社會福利與轉職訓練支出，成本勢必將進一步增加。
但失業潮早已爆發。唐山松汀鋼鐵廠去年11月突然停業，6000名工人頓失所依，上千人一度在市府前遊行示威討要欠薪。而河北省政府預期，未來5年當地將關閉或重組60%鋼鐵廠，代表類似場面恐難避免。非營利組織中國勞工通訊（CLB）發言人郭展睿（Geoffrey Crothall）說，從去年初算起，CLB在河北已記錄近300場工人抗議活動。
根本問題在於，中國經濟能否適應這波改革的步調。中國服務業佔經濟比重已超越中共無產階級曾引以為傲的重工業，如唐山這般景況艱困的工業都市，服務業恐怕難以吸收驟然多出的人力，從下崗工人背景到轉職訓練等層面，要實現政府的「轉崗」目標實非易事。
全家失業淪小偷強盜
如今走在唐山鋼鐵廠四周街道上，隨處可見空置的店舖與餐廳，「出租」大字貼在滿布灰塵的玻璃窗上。大片蓋到一半或空蕩蕩的公寓住宅環繞著市中心，因穩定就業人口下降，發展服務業或興建住宅的需求也隨之減退。
這種事態引起了對岸年輕網友對90年代下崗潮的興趣，網上開始出現許多分享當時情境的留言。有人回憶當時父親被國企裁汰，領導故意恐嚇「現在不拿錢下崗，以後發不出工資更慘」，因深怕沒錢小孩上不了大學，只好領錢走人，沒想到後來很多工廠爆出領導侵吞下崗安置費，而他們一家人更直接墜入難以想像的貧困境地。
也有人提到曾被視為「共和國長子」的東北，在90年代風雲變色的國企改革後，太多全家同時失業、淪落小偷強盜或自殺的例子，且絕非因為懶惰找不到工作，而是即使到了不論多少只要給錢就願意幹活的地步，仍無工作可做，最後出賣皮肉、混黑幫等在底層討生活的人大增，可說毀了當時那一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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