鉅亨看世界─黑色勢力

鉅亨網陳怡君  2012-05-16  07:20 


私人擁槍與否在美國一直是備受爭議的話題。 
私人擁槍與否在美國一直是備受爭議的話題。

在美國全國步槍協會(National Rifle Association)一場基層幹部的早餐會上,Samuel Richardson 傳了一張紙條給前去採訪的《衛報》記者 Gary Younge,上面寫道,「請閱讀 Adams 撰寫的《Injustice》。」

J Christian Adams 曾經擔任美國司法部的律師。在該部門針對美國黑人政治組織「新黑豹黨」成員於 2008 年於佛羅里達州一處投票所外揮舞槍枝、恐嚇選舉監察員的行動做出不起訴的決議後,他憤而辭職。Adams 相信這其中有黑暗勢力作祟。

Richardson 繼續說道,新聞輿論與政府機構沆瀣一氣,欺壓白人。「無庸置疑的法西斯。」他解釋,「這是希特勒再現,歧視特定族群,宣稱他們是亂源製造者,跟盧安達悲劇如出一轍。」暗喻白人等同圖西人,有一天會在自己的土地上遭到有計畫的屠殺。

美國步槍協會(NRA)標誌。 
美國步槍協會(NRA)標誌。

與共和黨關係密切的 NRA 是美國勢力最大的遊說團體之一,自稱是美國歷史最悠久的人權組織。

美國與槍枝的關係,在外人眼中費解,而在美國本土其實也是既深遠又複雜。雖然槍枝控管程度在美國一直備受爭議,然而總在選戰話題被有效湮滅。過去代表獵人權益,現在則為與槍枝工業緊密相連的重要政治團體的 NRA 在這些矛盾中矗立,有著難以撼動的地位。

槍枝議題晦澀難解。大約每 100 個美國人中就有 90 枝槍,一天有超過 85 人成為槍下亡魂,170 人受到槍傷。槍殺,是 44 歲以下的非裔美國人死亡主因。

NRA 宣稱擁有槍枝是受第二修正案保護的公民自由,反對任何槍枝控管法案。NRA 擁有 400 萬成員,超過 3 億美元預算,去年光是遊說就花掉幾近 300 萬美元,即使當時並未舉行國家層級的大選。

「這關乎獨立與自由,」David Britt 說明,「有了民主體系與可敬人民,才能信任公民。」他的房間中掛著一件背面寫著:「若有人不工作,他也就不可吃飯。」,正面「我恨社會福利」的 T 恤。另外一件衣服宣告:「基督教,美國人,異性戀,持槍者,保守派。還有問題嗎?」

Britt 低調保守,看起來更像一名談起烤肉垂涎三尺的美食家,而非在福斯新聞台口沫橫飛嚴肅議題的人。雖不盲目崇拜槍枝,但遙想起 7 歲時爺爺贈予他的第一枝槍,彷彿勾起心頭某些美好事物,「爺爺說,這不是玩具,他教我怎麼正確使用那把槍。」

Britt 相信,私人擁槍是民主保證。「歐洲人民放棄他們的權力和自由,交給政府。我們認為,政府必須屈從我們。」

這是一個十分激進的概念。但是,每個個體對於何謂暴政有不同的定義版本,而他們的槍砲也有可能威脅民主。有些人認為健保政策是一種專制蠻橫。

2010 年,在內華達州,Gary Younge 目睹保守派人士針對在軍事上挑戰政府的最佳時刻進行了一場熱烈討論。「摧毀武器是我們絕對無法容忍的事情。」其中一位發言,「我們必須牢牢掌握,政府必須了悟倘若他們一意孤行,我們將用武器來對抗。」

第二修正案並非槍枝深深嵌進美國文化的唯一因素。做為「落戶民族」,必須強加與維持對原住民的支配,來取得與防衛土地,並且持續深入拓荒偏遠地區。槍枝,造就美國。「沒有槍枝,沒有我們,」Britt 重申,「這關乎自由,這無關暴力。」

資本主義,也是關鍵元素。槍枝是一門穩賺的生意。從 1990 年開始,販售合法槍枝平均每年獲利 35 億美元。而且槍枝買賣無懼衰退,很少隨經濟潮起潮落而有劇烈波動,影響較大的反而是選舉,民主黨勝選時,槍枝也會賣得更好。民主黨黑人勝選時,槍枝業績簡直一飛衝天。歐巴馬當選美國總統的那年槍枝銷售比前年飆升 50%,而且還在持續快速成長。

在大會展館中,NRA 展示了它驚人的軍武實力。各種顏色、尺寸的武器一字排開,手槍、配件一應具全。

距離聖路易斯展示廳幾個街區遠,圖森槍擊事件(2011 年發生之槍擊案,造成 6 死 19 傷)的倖存者聯合舉辦記者會,呼籲制定更為嚴謹的槍枝控管法案。其中有些人自身就持有槍枝,77 歲. Mavy Stoddard 憶及她於這場槍戰中身亡的丈夫不禁潸然淚下,當天,就是丈夫掩護她的身體才救了她一命,自己卻不幸喪生。「他倒在我身上,」她說,「他在廟裡被擊中,我爬起來,把他抱在我的懷裡。」

她的聲調不刺耳,而充滿喟哀。沒人想碰第二修正案,也沒人呼籲大規模改革槍枝法案。Mavy 無法理解為何 NRA 領導層連坐下來談談都不肯。聖路易斯連續 2 年被評為美國最危險的城市,揹負黑色兇殺案的汙名。

3 年前,當 Ernecia Coles 向生意夥伴告別時,在市政廳附近遭到槍擊險些喪命,「我被流彈擊中,子彈朝我左耳下方飛來,盤旋到我的軟組織,從我的下顎竄出。」Coles 在槍枝氾濫的維吉尼亞州郊區成長,她的父親同樣擁有一把以為自保。但身處在一個如聖路易斯般的城市,她說,槍枝的意義大不相同。「現在,槍擊暴力的風險,是你為了在美國城市工作與生活,必須付出的代價。」

Elizabeth Watkins 在槍案中喪失兩個兒子。28 歲的 Timothy 於 1990 一場發生在邁阿密的糾紛中死亡,而 Mark 也在 28 歲時,因前往聖路易斯拜訪友人捲入槍戰身亡。做為街坊安全倡導組織發言人,Watkins 經常參與在槍擊案犧牲者的喪禮,「我得暫時停一會,」她說,「我再也受不了了。」

雖有這些慘痛殷鑑,但深層、徹底的改革始終懸宕。「不是說人們不能保護自己的財產,而是,槍枝對青少年人來說太容易取得。」

NRA 成員的祈禱文中總愛強調,槍不殺人,人才殺人。這段陳腔濫調輕忽了一個事實,以槍致人於死比起任何其他方式都還容易,而美國,一個極度不平等、貧窮蔓生與種族隔離嚴重的國家,槍與死亡幾乎劃上等號。

回到 NRA 早餐會上,基層幹部正為今年大選摩拳擦掌,「爛人坐大位,因為好人不投票。」他們說。每個選區都被分派一位「選舉志工協調員(Election Volunteer Coordinator,EVC)」,作為候選人、成員與持槍人之間的媒介。很少有其他美國組織的遊說力量能夠媲美 NRA。

2000 年美國總統大選,NRA 成功降低民主黨參選人高爾(Al Gore)在其家鄉田納西州的得票率,自此,民主黨鬆懈了槍枝管控的立場。歐巴馬上任剛開始 2 年,簽署允許槍枝得以攜入國家公園以及火車托運行李中的法案。旨在對抗槍械暴力的組織 Brady Campaign 2010 年毫不留情的給了歐巴馬「F」不及格的評比。

NRA 在輿論上並未佔有優勢─僅有非常少數的民眾認為槍枝控管太嚴苛,相反的,多數人希望槍械管制能夠更加嚴密─但它們確實總在選戰中大獲全勝。會議進行一半,台上播映展示一幅刊有美國總統歐巴馬、國務卿希拉蕊柯林頓、歐巴馬提名的司法部長 Eric Holder 以及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大法官 Sonia Sotomayor 圖像的幻燈片,他們是 NRA 的眼中釘。

NRA 一方面推動擴張允准槍枝進入教堂、酒吧和大學校園的法案,一方面反對所有管控,就連最基本的也不放過,例如禁止販售槍械給予政府發布的恐怖分子嫌疑名單,也就是說,嫌疑人雖然沒有登機權力,但卻能堂而皇之買到槍。


「追根究柢,這是信任他人與否的問題,」一位支持槍械控管的社運人士表示,「我們信任彼此,他們不。」政府保護人民,警察執行正義,若沒人擁槍就沒人會遭射殺,凡此概念皆被訕笑。「事情發生才叫警察已經太遲。」從沒射殺過任何人,但信誓旦旦倘若有個萬一他不惜開槍的 Britt 說,「警察能做的只有寫檢討報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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