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流成河

〔編譯羅倩宜／綜合外電報導〕微型貸款在印度浮濫扭曲，高利貸及暴力討債頻傳，導致多起自殺事件。這個違約率向來極低的融資市場，在印度可能爆發類似美國的次貸危機。

根據華爾街日報，印度南部的安得拉（Andhra Pradesh）省官員宣稱，近期發生七十多起自殺事件，均與微型貸款業者放款浮濫或暴力討債有關。安得拉省是印度最大的微型貸款市場，規模占全國三成，去年民間業者在該省放款達二十三億美元（約台幣七○四億），政府放款約十四億美元（約台幣四二九一億）。

自殺頻傳 業者同意利息設上限

印度的微型貸款多透過婦女團體來深入鄉村貧窮人口，金額通常在二百美元以下，但年利率驚人，從二十五％到一百％都有。過去幾年成長快速，即使爆發自殺事件，融資仍供不應求。目前部分借貸銀行已同意將利息上限設在二十四％。

微型貸款是由孟加拉經濟學家尤努斯（Muhammad Yunus）於一九七六年創立，從二十七美元的實驗貸款擴展成近百億美元的龐大事業。近十年來微型貸款在新興國家大行其道，如菲律賓、泰國、中國、肯亞等都有相關融資機制。由於市場龐大，微型貸款產業不再只是社會福利取向，也吸引資本市場參與，例如墨西哥微型貸款銀行Compartamos在二○○七年上市籌資，印度最大微型貸款銀行ＳＫＳ也在今年八月公開上市。

對於這種社福轉營利的現象，正反意見都有。微型貸款創辦人尤努斯擔憂扶助窮人的美意變質，成為高利貸訛詐資金的管道。資本派則認為，仰賴捐款的社福型放款機構，可能因資金不穩定而斷炊，上市營利則可拓展資金來源，讓「窮人銀行」的服務能永續而穩定；此外，微型貸款若輔以醫療、農保或就業輔導等配套，更能發揮綜效。

地方政府疑球員兼裁判

印度最近發生的微型貸款爭議，一說是政府與民間的利益喬不攏。以安得拉省為例，主管機關的當地鄉村發展部也提供微型放款，但規模遠不及民間業者；地方官員因而鼓動民眾不要還款，甚至在十月初頒布新規定，提高業者的放款門檻。不過，由於主管機關自己也有相關業務，招致「球員兼裁判」的批評。

編譯盧永山／新聞分析

為了協助南亞婦女脫貧，孟加拉吉大港大學教授尤努斯（見圖，美聯社）在一九七六年創辦鄉村銀行（Grameen Bank），協助廣大婦女創業，獲得巨大成功，並因此在二○○六年獲頒諾貝爾和平獎，如今全球有三十八國複製此一模式，連美國也有蹤影。

一般商業銀行因窮人無法提出擔保品而拒絕貸款，但鄉村銀行認為，必須信任窮人，才能協助窮人翻身，因此採取五人互保的方式：想要貸款的婦女，必須找到四個非親屬人士互相擔保，若其中一人無法還款，不會要求其他保人還款，但其他保人未來幾年也無法貸得更高的金額。

鄉村銀行承作的微型貸款，利率定在二十％，高於孟加拉一般商業銀行的十六％，但若在一年內還清，則利率減半。此舉大大鼓勵一般婦女貸款，並提高還款率，根據統計，鄉村銀行的還款率高達九十八％。

截至今年六月底，鄉村銀行已對全球八一○萬人放款，放款金額達九十四億美元，九十七％是婦女，在孟加拉的分行高達二五六四家，如今已在美國紐約等地設立分行，全球更有三十八國複製此一模式。

但鄉村銀行的模式在被其他國家複製後，原始目的卻遭扭曲。例如，印度南部安得拉省的多家微型貸款銀行，將放款利率定在二十五％以上，有些甚至高達一百％，在貸款人還不出錢來時，竟遭暴力討債，甚至透過地方人士抹黑欠債不還的婦女和其家人。幫助窮人翻身的微型貸款銀行，變成牟取暴利的高利貸業者。

面對微型貸款銀行的暴力討債，安得拉省政府已考慮立法管制。

此外，由於全球每日所得不到二美元的窮人仍高達十億人，微型貸款的市場潛力龐大，吸引資本市場參與，使得以照顧窮人為宗旨的微型貸款銀行，變成資本家的撈錢工具。

墨西哥微型貸款銀行Compartamos在二○○七年四月公開上市，籌募四．六七億美元，批評者說，該行起初以國際非營利組織的援款起家，等到獲利後就公開上市來營利，作法極為不當。印度微型貸款銀行SKS Microfinance今年八月上市，成功籌募三．五八億美元，大股東包括金融巨鱷索羅斯；分析師說，ＳＫＳ成功上市後，將有更多同業跟進，而這些銀行追求利潤的壓力，將使其與窮人的距離越來越遠。

尤努斯創辦的鄉村基金會亞洲區執行長米漢八月曾說：「微型貸款業得真誠地反省，當頭條新聞的標題變成：『外國商業投資人從窮人身上賺到錢』，對於把微型貸款視作協助窮人脫貧手段的我們而言，這是很值得擔憂的事情。」

但印尼國營的商業銀行印尼人民銀行（ＢＲＩ）在借取鄉村銀行的經驗後，成功發展新模式：即便是商業銀行，也能承作微型貸款，造福無數的貧窮婦女。如今該行已與玻利維亞的陽光銀行（BancoSol），成為微型貸款的典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