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流成河

2017-02-20

記者鄭琪芳／專訪

近來台股量能回溫，證交所董事長施俊吉表示，開春以來台股成交量明顯增加，內外資都回來了，且應不是短期過熱，而是健康成長的狀態。他說，自復徵證所稅以來，台股低迷了四、五年，現在股市動能有恢復跡象，應在稅制上做一些優化，當沖交易降稅仍有必要，股利所得課稅也要檢討，但對散戶應有完整配套，不能降了大戶的稅、散戶稅負反而增加，且稅改不應「殺雞取卵」，不要只想到稅收，還要考量資本市場的健全。

問：近年台股量能低迷，主要面臨什麼問題？

答：近年台股面臨的問題，包括：一、自然人退場：二○一二年研議復徵證所稅，後來又以健全財政之名行加稅之實，造成內外資不同稅，自然人大量退出台股；二、投資人信心不足：量化寬鬆政策造成國際熱錢流竄，股市等風險性資產價位被推升，國際市場又充滿不確定因素，去年全球股市均有衰退；三、面臨產業轉型：全球產業變化快速，許多以往靠代工訂單的科技業面臨成長趨緩問題，如何開創下一世代產業，是未來台股能否活絡的關鍵。

不過，自二月二日開紅盤到二月十三日，台股日均值一一二九億元，較一月大增逾六成；這段期間台股吸收外資十六．二億美元，累計八個交易日上漲二．七八％，吸金及漲幅都是亞股第一。二月以來台股成交量大增，且內外資都增加，投資人回到台股了，經過一段漫長的交易低迷期間，這樣的情況令人興奮。

至於台股量能增加的原因，包括：川普「美元過強」的論述，使得台幣相對美元強升；蘋果財報優於預期等。不過，股市千變萬化，我們無法預測這是短期或長期現象，若是短期現象，就會擔心是否過熱，但我們分析應不是過熱，因為預期台幣強勢可能持續一段時間，且台股投資人已較過去理性，例如台灣五十反向ＥＴＦ（指數股票型基金）目前融資張數高達四十萬張，顯示有非常多投資人在避險或反向看空台股，並未因市場熱絡而失去理性，不再像過去那樣不理性追漲殺跌，現在散戶的特性與以往已有不同。

問：政府擬調降當沖交易稅，遭質疑效果有限且鼓勵投機，現在台股量能逐漸恢復，當沖降稅還有必要嗎？

答：雖然台股量能開始恢復，當沖降稅還是要做，因為證交稅占自然人

不光降大戶稅 對散戶要配套

當沖交易獲利比達三成，降稅有助提高當沖比率，也會帶來非當沖的交易，因為當沖不一定跟當沖交易。一個市場要有長期投資、也要有短期投資，不然怎麼知道股票現在價格多少？市場要有投資者及投機者，投機者短線進出，可讓成交活絡，才有「價格發現」功能，才有流動性，才能吸引優良投資人或機構法人。

當沖降稅不是在鼓勵賭博，而是要讓市場更活潑。我猜想，可能很多人擔心政府只降當沖交易稅，不降股利所得稅等，才會說當沖降稅沒有用，現在財政部已在討論股利所得課稅問題，整個稅制改革跟稅制優化，當沖降稅只是其中一環。

問：對於股利所得課稅問題，證交所的意見為何？

答：目前具體方案還沒出來，很難評估各方案優劣，但無論採取何種方案，對於為數眾多的小額投資者，應有完整配套措施，避免在新稅制下反而要繳納更多稅負；換言之，不能降了大戶的稅，散戶的實質稅負反而增加。另外，新制應該方便計算，讓投資人在投資時就可以簡單計算稅負成本。

我出生在基隆一個叫做仙洞的地方，山上有一個地方叫「白米甕」，相傳岩洞縫隙會流出白米，當地居民覺得是天賜的禮物，但有人貪心，想說把洞挖大一點會流出更多白米，結果就沒有白米流出來了。這個故事就是「殺雞取卵」，課稅也一樣，不要看到股市興盛就想課稅，二○一二年研議課徵證所稅，股市低迷了四、五年，現在股市動能有恢復跡象，應在稅制上做一些優化，考慮到資本市場健全，不要殺雞取卵。

考量稅收 更要健全資本市場

二○一二年研議復徵證所稅、二○一三年加收健保補充保費、二○一五年股利扣抵減半且課徵富人稅，多項稅費調整使得資本市場受到傷害；現在政府稅收超徵那麼多，又增加許多稅，當然要稅改，但怎麼改應該有比較長遠的考量，不要只想到稅收，也要注意如何扶持資本市場健康地成長。

舉例而言，幾年前期交稅曾減半，雖然期交稅稅收還是比降稅前少一些，但期貨交易量增加八、九成，這對整個資本市場是多大貢獻，何必只在意稅收增減？財政部當然想讓租稅制度完善、財政狀況健全，但是不是不要太本位主義，從國家整體利益來考量，跟經濟部、金管會、央行等部會好好商量。

問：除了減稅，還有提振資本市場的方法嗎？

答：真的可以用的方法都用了，包括開放投資人定期定額買股、開放國內成分股ＥＴＦ得以現金申購買回、推動市場全面逐筆交易、縮小交易單位股數等。不過，縮小交易單位可能沒那麼簡單，跟交易習慣有很大關係，我從小就聽說菜市場要改用公斤、不用台斤，改了五十年也沒改過來，且目前高價股不多，除了縮小交易單位，可考慮其他方式，例如同一標的同時以不同代號交易、或交易單位維持一千股但可輸入○．一單位。

除了這些措施，我也不斷請教許多人有沒有辦法恢復股市動能，很多人說原來股市是有動能的，因為證所稅把投資人趕走，即使證所稅廢掉也不回來了。而且，跟二○○八年金融危機以來的整體經濟情勢也有關係，但川普上來後，好像經濟有些動起來了，目前全球股市動能及經濟成長力道都有所加強，這是好事。

問：如何分析川普新政對全球經濟及金融市場的影響？

川普是成功商人 不會走極端

答：川普當選以來，我就沒有太擔心他會不會很極端，他是資本主義社會成功的商人，應該有企業家的冒險精神，也應該知道風險趨避的必要性。當然，川普有些政策可能比較危險一點，例如大幅鬆綁金融管制，但原來法案也可能把金融業掐死，現在要鬆綁，應可拭目以待，金融業如果沒有一些冒險成分在裡面，可能會是一攤死水。

川普的減稅政策對振興美國經濟有幫助，美國經濟好轉，出口到美國的出口商也會變好，但可能進入美國要負擔更多稅負，所以有利有弊。不過，美國尚未課徵邊境稅、關稅，但已可看出美國經濟可能有較高成長，短期效果已發生，所以有一種川普上任後很熱的樣子，股市反應是最快的。

美國若要往貿易保護主義走，將會引起很大爭論。不過，經濟狀況愈不好，保護主義聲浪就愈大，若川普的短期政策讓經濟變好，美國人也許不再那麼堅持保護主義，時間愈長愈難保證政策百分之百實施。

問：政府對於中資來台上市的態度為何？

答：現在還未開放中資來台，只開放外國企業來上市，也就是第一上市（Ｆ股），截至目前為止，第一上市籌資一五二七億元、對台投資一二三億元。一直以來，兩岸經貿往來密切，近期蔡總統也在海基會舉辦的台商聯誼活動表示，台灣資本市場支持所有商人，包括在中國投資台商，所以資本市場的支持沒有問題。

至於是不是進一步開放，這是兩岸經貿策略之下的問題，而且我想現在大概也沒有人在瘋狂中國的金融，以前去得很熱，但好像做不到什麼生意，對岸的限制也很多，所以hold（維持）在這裡我覺得很好，我們要均衡發展，顧及美國市場及南向政策的重要性，台灣的眼光不要只放在特定單一地區。

施俊吉小檔案》

現職：台灣證券交易所董事長、金融服務業聯合總會理事長

學歷：台灣大學經濟學博士

經歷：台灣大學經濟系兼任教授、行政院政務委員、中央研究院研究員、英國國家學術院訪問學人、商業發展研究院院長、金管會主委、公平會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