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流成河

2021-04-14
作者: 林宏達

▲ 金麗科和中科睿芯的關係恐怕是關鍵，因為中科睿芯的主要產品是高速伺服器和相關的高速運算晶片。（圖為金麗科董事長易建男／攝影組）

去年的世芯─KY，就會是今年的金麗科。」過去幾個月，關於金麗科的「中國故事」，耳語始終不斷，如瘋狗浪湧入的資金，讓這家過去7年中，有5年交出虧損成績單的公司，股價從去年初29元的水準，一度暴漲到565元的高峰。

今年初，金麗科因為股價暴漲，多次被要求公布營收，結果顯示，金麗科1、2月都交出營收較去年同期大增150%的成績單，一家過去7年營收都浮浮沉沉的老公司，為何一夕開始狂飆？

4月8日，《華盛頓郵報》的報導，讓外界對世芯─KY和金麗科的警戒快速拉高，因為，該報導指控，世芯接受中國飛騰委託，製造中國解放軍用於設計極音速武器的超級電腦用晶片。

美國出手　敏感資金先撤離

現在，「中國CPU」成為最敏感的關鍵字，台積電因此停止生產世芯委託製造的處理器。但金麗科在這事件裡，又扮演什麼樣的角色？為何最敏感的資金，開始快速抽離？

事實上，金麗科做的CPU，正是中國自製GPU計畫中的關鍵角色，「這家公司擁有的X86處理器技術，跟美國沒有任何關係，」一位消息人士透露，加上金麗科能拿到台積電的產能，因此成為中國處理器去美化的首選，也成為美中科技角力的熱點。

在台灣，當年自行發展處理器的有好幾路人馬，一路是威盛，「但威盛的研發團隊在美國奧斯汀，被認為還是跟美國有關」消息人士觀察；另一路則是金麗科。

金麗科發言人呂世民表示，金麗科董事長易建男在聯電工作時，曾和現任聯發科董事長蔡明介一起發展486處理器技術，英特爾想告486技術侵權，最後敗訴，但是當時處理器生意很小，英特爾改控告聯電代工侵權，聯電怕代工生意受影響，除了放棄做486處理器，還跟IBM專利授權，取得專利保護傘，才結束這場法律戰。

他強調，金麗科擁有的X86技術，「是易董在成立金麗科之後，從頭開始發展的」，和聯電並無關係。

與中國軍方關係　繪聲繪影

因此，早在美國去年底出手禁止台積電為華為旗下的海思半導體代工、讓華為不能生產自己的處理器之前，金麗科和中國的互動就變得愈來愈頻繁。

呂世民也證實，金麗科確實有接受中國客戶的委託開發處理器，去年之前，金麗科是拿自己的X86技術，開發控制工具機用的處理器晶片，「像台達電也是我們的客戶」。

但是，世芯替飛騰設計晶片，對外也表示是用在筆電等產品上，卻被指控最後變成了中國軍方的超級電腦。那委託金麗科生產晶片的公司，究竟是哪一家？

呂世民以保密協定為由，不願透露終端客戶的名字，只表示「是民間公司，而且交易所也看過」，他再三強調，金麗科設計出的晶片運算能力不強，也都用於商用，中國客戶是因為去美化的需要，所以要用自製處理器取代美製英特爾、AMD等處理器，主要用在發票機、稅務系統上，「這些系統都要連接ERP系統，還是要跟微軟的XP系統相容」，呂世民解釋，因此金麗科成為最好的選擇，「客戶是去年8月開始付錢，現在晶片還在設計階段，晶片會在年底交貨。」

不過，金麗科在中國的主要合作夥伴，是深圳芯力電子技術公司，根據中國資料，2017年之前，金麗科還曾持有這家公司九%的股份，目前已無持股。而芯力電子的官網就寫著他們擁有的X86技術，「廣泛應用於科研、軍工、電力、交通、工業自動化和機器人」等領域。

而且，金麗科也是中國科學院旗下的中科睿芯官網公告的合作夥伴。今年2月，中科睿芯正式宣布，完成全世界第一款「圖神經網路加速晶片設計」，換句話說，中科睿芯和飛騰一樣，都是中國研發處理器的代表公司，只是飛騰研發的是傳統的X86處理器，中科睿芯研發的卻是AI需要的GPU加速器。

根據中科睿芯的新聞稿，圖神經網路的出現，能讓機器具有推理能力，「學習到接近人腦認知的一般表達，從而獲得類似於人腦的多模感知能力」，AI晶片，正是美中未來競爭的主要戰場。

這和金麗科有什麼關係？本刊採訪得知，中科睿芯為了發展伺服器晶片，曾和美商高通合作，投入6億美元，卻遇到技術瓶頸。後來，中科睿芯找上金麗科，用Chiplet小晶片技術，把金麗科原本運算能力不高的小晶片疊在一起，用12奈米製程，做出一款8核、32位元的處理器，這款處理器能用來搭配中國自製GPU，讓整套系統不再依賴美製處理器，大幅提高自製率。對此，呂世民表示，和中科睿芯的合作，偏向學術研究，目前尚未出貨，如果中科睿芯被美方制裁，金麗科也會停止出貨。

美中角力　中科睿芯居關鍵

金麗科的地緣政治風險有多大，和中科睿芯的關係恐怕是關鍵，因為中科睿芯的主要產品，其實是高速伺服器和相關的高速運算晶片。最近，中科睿芯才公布一款「金瞳高空安防系統」，這款系統的作用是，如果高樓上的住戶任意向外亂拋雜物，東西落地前，監視器的AI系統不但會自動辨識有人違規，還會自動響起警報通知地面的行人避難，運算速度極快。

這家公司的產品高度依賴高性能運算，若是說金麗科只能做出給發票機用的次等處理器，恐怕也難以解釋為何中科睿芯要跟金麗科合作。

根據金麗科2017年年報中，金麗科原本計畫研發的是40奈米的工業用PLC晶片和28奈米的高性能運算晶片；但金麗科2018年報揭露，公司投入上億元進行12奈米高速IO晶片、多核心架構和AI雲端加速器晶片開發，這些產品都可用於AI雲端伺服器。

而且，開發12奈米製程光光罩一次就要上億元台幣，對長年陷入虧損的金麗科來說，是很重大的投資。2019年時就有媒體報導，有一家中國的高科技大廠積極和金麗科合作，要突破美方封鎖。

金麗科的故事，其實是去年美國禁止台積電為華為生產晶片的故事續集，當華為無法再生產處理器之後，中國必須要找其他管道，生產未來和美國競爭所需的高性能晶片。金麗科擁有的技術，不管是用於生產一般電腦的處理器，還是伺服器所用的高性能運算晶片，都屬於軍民兩用科技。

現在，雖然中科睿芯並未列入美國的實體清單，但中科睿芯是中國科學院附屬單位，旗下多家涉及高速運算的單位都已被美方禁運。金麗科雖然因為能替中國生產處理器股價暴紅，卻也可能因此成為美國的下一個警告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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